第十五章

默默凝视。

明日，梅就要出嫁了。

天空，飘着雨。

拥抱的温度，抵不过秋雨的冰凉。

那张脸，生动的凄美，纯洁无暇的笑颜隐隐有几分无助。

梅衣袋里的有着长富温度的玉坠，是他给梅的嫁妆。多想，让她成为自己的新娘，亲手为她戴上。守了十七年的童贞，月夜下，那抹红，似一朵红梅，在秋夜绽放，在秋夜起舞，在白绢上娇俏。他揣在长衫里，余生，有它陪伴，不会孤独。

梅说要走了。长富为她梳头，扎好辫子，乌黑的秀发和黑夜一样深邃。铜镜下，他们的合影，笑了，温柔又凄凉。她走了，他相送，直到看不见，在巷子里，默默的远望。梅频频回头，长富依然不远不近的站着，他用袖子拂了下眼睛。她回头，“你带我走，现在就带我走。”那双蒙上水雾和忧伤的眼眸，让长富在往后的日子里无数次午夜梦回。那双藏着孤独，藏着天涯的眼眸。

“梅，不能，如果有来生，我一定娶你。你的家人，在等你。”长富看着巷子的青石板，颤抖的说出违心的话。秋雨，滴落在青石板上，溅起若隐若现的忧伤。铜锁已经生锈，门环惹骤绿，大红灯笼随风摇曳，梧桐叶子离开树枝写满了秋夜的萧索。那愈来愈远的脚步声，就像那拉长的缠绵的思念，在静谧的秋夜里幽长的回响，敲打在长富的心头，沉闷的钝痛，拉扯着，快要承受不住了……

次日清晨，巷子里大红花轿，喇叭唢呐。 两行清泪，铜镜前的她因为思念，憔悴了几分。红绸衫衬的她几分喜庆和娇媚，却掩不住一脸的落寞，铜镜又浮现那张英俊的笑脸，她恍惚了，伸手去抚摸，却触到冰冷。

她还是出嫁了。大红花轿里的她，不住的回头看。长富依旧白色衬衣，在人群中远望着她。她看到了那双熟悉的眼睛，心里突然踏实了，笑了，温柔的如轻轻坠落的秋叶。长富抚摸着自己的脸上温热的液体，那般深情。

她突然发现长富奔跑起来，追着花轿，撕心裂肺的呼唤着自己的名字，有人上前拖住了他，他用劲的挣扎，又疯跑，梅子的心就像被撕碎了般生疼、淌血，长富不跑了，跪地大嚎。梅子叫轿夫们放下轿子。她下轿，对着长富扑通一声跪下了。长富一愣，旋即抱着她大声痛哭。在场的人竟然没有上前阻止，看到这一幕惊呆了，有人在抹眼泪。

长富搀扶起梅子。“梅，不哭，今天的你好美。乖，把眼泪擦了，开开心心的嫁人，我，我没事。”

“长富哥，对不起，如果有来生，我一定嫁给你……”

梅子上轿了。长富在那一刻，感觉，自己已经是个没有魂的人，只有一副躯壳。就怔怔的望着轿子，越来越远，越来越远，直到看不清，消失在马路的转角。

经过村口的那片田野，她执意要下轿子。

田野里女孩和男孩在追逐。男孩为女孩擦去脸上的泥巴，天真无邪。

她又忆起，那个春日。

长富，脸上挂着一道鼻涕，认真的对她说：“长大后，你就嫁给我好吗？”

“好的。”梅用力的点点头。

那年梅八岁，长富十一岁。

长富把雏菊插在梅的鬓前，牵着她的手，跪在田野里，拜堂。天高云淡，漫山遍野的鲜花，风温柔的拂过脸庞，两个孩童虔诚无比……

秋天的田野，收割后，萧索寂然，唯有风声...... （待续）

（作者：黑妞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