（十一）

有妹和邻居小凤一起相约去山上割猪草。

家里有竹篓，一根深褐色的绳子横跨在篓肩。下午口渴了，扳下祖传的大茶缸，用布满裂痕的大瓷碗在茶壶嘴边接水。咕噜咕噜喝下一大碗的茶水，很满足的发出悠长的“哎”声。找出小镰刀，背着竹篓，站在家门口等小凤去割猪草。

蓝天轻轻拥抱白云，山花浪漫，溪水淙淙。山谷回荡孩子的嬉戏声，回音跌宕起伏，如这崇山峻岭层叠。氤氲在山峰的云雾亲吻古树名木。

打赤脚成为习惯，和自然的亲密接触是那么美好，泥土、栀子花、混合着野草的芬芳，不仅是天然氧吧，亦是心灵氧吧，滋养农村长大的孩子的精神世界，总是怀有一颗如大自然般朴实的初心……

漫山遍野的猪草，苋菜、灰灰草......一大片一大片，郁郁葱葱。苋菜，叶片比较大，大都是成片生长的，用不了多会就可以割半篓，灰灰草也好多，割起来很带劲。

割猪草大概花半个小时，就有一篓了，在田里玩耍了好久，暮色苍茫，她们才舍得回家。走山路，稚嫩的肩膀上压着竹篓的粗绳，略略生疼，一路歇歇停停。远望，家里的烟囱已经炊烟袅袅了。

猪草背回来的时候，剁，拌入米糠，生火，煮猪食。

提着苕桶，用竹瓢把猪食盛入贮槽，学着阿妈“啰啰啰”的招呼猪来吃食。于是猪们就开始很欢快的吃了，发出很满足的“呼噜呼噜”声。

猪大概养了一年，长得壮实。

年关到了，贵凤和福寿商量着要杀猪了。

那天凌晨五点钟左右，有妹听到猪发出“嗷嗷”叫声，随后就是人声，鞭炮声。有妹明白，杀猪了。心里有点难过，毕竟是家里喂养一年的猪。

待到清晨，天完全放亮了。院子里，来了好多客人。在葡萄架下方的石凳上，嗑瓜子，聊天，喝茶，孩子们快乐的来回奔跑。

门口的大锅正旺，在炒猪血。猪血看着嫩滑，缀入葱花、蒜苗，红酒……大碗菜上桌时，香溢满院。

其实，红烧猪肉，在那个年代真的是极好的一道菜品。须得五花肉，煸的油汪汪的，加入酱油、家酿红酒，一勺白糖……这就是当时最渴望的一道菜,咬着带劲，还下饭！

大肠在贵凤的烹炒下，绝对是一道香脆爽滑、开胃，可以登得上大雅之堂的一道菜！

红烧排骨，大骨汤，炒鸡蛋，炒青菜……孩子们乘大人不备，偷偷用手抓菜吃，偷着吃菜最好吃，但是往往容易烫着嘴，因为动作要迅猛，快速下咽，以防大人们用筷子敲手……

菜上齐了，大人一桌，小孩一桌，大快朵颐！孩子们只顾埋头吃的欢实，大人就着家酿红酒，一边品尝杀猪宴，聊聊农活，话话家常。有妹偷偷的望着坐在旁边的长富，长富也望向了她，目光复杂，带着几分埋怨也有几分亲切，还有几分关爱。有妹有点难过，想哭，脸埋了下去。长富用筷子夹起一块五花肉，趁没人注意就迅速放入有妹的碗里，温柔的笑笑，有妹有点痴了，长富可是一年多都没有看过自己一眼啊。她感激的点点头，用力的咬着那块五花肉，真好吃。心扑扑的跳个不停。贵凤看在眼里高兴的很，推了推正在喝酒的福寿，福寿看到了，和贵凤相视一笑。长珠看到了这些场景，不置可否的撇撇嘴。长红和长明他们只顾着吃个不停，没空搭理这些。 划拳，是不可少的，可以助兴。 “哥俩好啊” “来就来啊，八匹马” “一点一点” “全到” “四喜四喜” “你头......” ......

一般有抢三，或者打铁，输的人心甘情愿的喝。至于“拳王”，整个酒桌上的男士都可以轮番上阵挑战。兴致越来越高，嗓门也大好几个分贝，场面好不热闹。

福寿勤快的老是往厨房的大酒缸取酒，添酒，镀满岁月风霜的脸，渐次的舒展开......

福寿脸上漾起喝酒后的红晕，一脸满足的样子，贵凤不停的为客人们夹菜……（作者：黑妞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