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长 富》作者 | 黑妞

第一章

那一天回老家，一位亲戚找我。七十多岁的老人。 “听说你会写文章，所以，我想为你提供素材。你写写我吧。” 父亲热了家酿米酒，母亲炒几个菜。我们就聊开了。他呷了一口酒，陷入对往事的回忆中。脸上的风霜被米酒红晕开了，望了望窗外，和五十年前一样寒冷。 “我差点就被埋了，那年我二十一岁。我母亲不肯，坚持要把我留下，捡回了一条命。”那年，长富高烧不退。几天昏昏沉沉，终于昏迷不醒。长富父亲探探鼻息，竟无热气。狠狠心，把他抱到客厅躺椅上。张罗几个人，要把长富埋了。长富母亲死活不肯，说是要埋长富，先埋了她。年轻的长富奄奄一息，旧床板上的他佝偻着身体一动不动。他的童养媳抹抹眼泪，继续奶刚一周多的女儿牡丹。牡丹微闭着眼，一脸的满足。气氛肃杀，长富的母亲贵凤抽噎起来，“老天，可怜我的儿长富。我的九个孩子走了六个，就留下长富吧！苍天，你如果长眼，你不能带走我长富，他还年轻，孩子还小啊！” 灶台冰冷，贵凤一直在厅堂上跪着。长富微微动了一下，长富的童养媳有妹惊叫起来“妈，妈，你快来，长富动了。”长富睁开眼睛，看着母亲跪在厅堂，有妹一脸惊喜的看着他。 “你们，这是怎么了？”长富有点懵，还是觉得浑身没力气。有妹激动的哭起来。贵凤煮了米汤，特意多放些米。一口一口的喂进长富嘴里。长富脸色渐渐由青变红，回颜。“有时候，我不知道我这一生是幸还是不幸。我是个孝子，我的婚姻是包办的。”有妹原本只是贵凤收养做女儿。但是好像特别笨拙，总是比同龄孩子差一点。贵凤和丈夫卫国都很善良，他们觉着有妹长大嫁给他人一定被受欺负，甚至那么老实笨拙根本嫁不出去。于是，他们决定收作童养媳。长富和有妹结婚的那天晚上，长富带着猎枪在山上转悠了一个晚上。有妹守着那对蜡烛和红红喜字，想起自己的身世，暗自垂泪。她甚至不知自己亲身母亲是谁，只听村里年龄大的妇女们说，当时自己被扔在村口。经过村口去井里打水的卫国看见了，抱回家。 山上很冷，阴冷的山风拂过，长富鼻子酸酸的。他想哭，哭不出来。大声吼了几句。山谷回响他的声响，拉的很长很长。山里的飞鸟走兽都躲起来了，特别孤寂。长富划了两根火柴，火苗在夜空中跳跃，渐渐变得微弱。长富深深的吸了一口烟，把火接着了。觉得有点冷，他裹紧衣服。还是冷。黑暗中的长富玉树临风。身上的军装是当兵时穿的。他掏出了白酒，喝了几口，浑身有劲了。长富索性把那瓶酒喝完，身体轻飘飘，意识渐渐模糊。他想起了青梅竹马的梅子。她出嫁那天，特别美，自己在巷子口远远的看着她。梅子看了长富一眼，意味深长，幽怨，还是出嫁了。长富的心大概那天就死了。长富嗅到梅子的脂粉味，和发香味，美美的睡着了。

第二章

有妹起个大早，淘米煮饭。那件红色棉袄衬出那张稍显生硬的脸有几分红润。贵凤起床的时候，看到桌上的酸菜米汤和青菜，诧异的望了一眼有妹。抬眼看到她红红的眼圈，明白了几分。一脸的沉郁，“我说有妹啊，你现在可是长富的女人，要看好自己家的男人啊！” “哦。”老实的有妹低声答应，她身上始终有童养媳的深深自卑。 卫国坐在门口抽水烟。长长的水烟总是不离手，和那一身藏青色长衫，活像封建家长。长富耷拉着脑袋扛着猎枪，手上拎着两只野兔。看到门口的父亲，心里忐忑不安。“爸”。长富正想抬腿进客厅。卫国抡起水烟正想往他背上敲，嘴上的“逆子”，却在看到长富憔悴的年轻的面庞时心疼一下，改成“洗把脸，吃饭去。”卫国深深吸一口烟，看着对面苍茫的深山，想起当年跑土匪的往事，沉默了。 长富和有妹始终没有话说。木讷的有妹明白长富不喜欢她，也尽量乖巧的做家务。她平时话就少，婚后更沉默了。过了几年，长富和有妹的三个孩子相继出世了。两个女儿，排行老二的是儿子。卫国和贵凤沉浸在天伦之乐中，笑容渐渐多起来。

第三章

“我知道，我不是个好人，我年轻时，嫖，赌，差点还杀人。”长富看了我一眼说。 “哦，是吗？”我诧异的望了一眼眼前的朴素老人。 长富和有妹没有感情。他总是想去找嫁到镇上的梅子。梅子已经是大户人家的老婆。不过有一次还是和长富相会了。长富很激动，他们两个第一次在一起了。长富激动的哭了。梅子帮他擦干眼泪。慢条斯理的穿衣衫。这是长富梦里出现很多次的场景。然后很久都见不到梅子了。梅子说不能去找她。被她男人发现，两个人都会被打死。 “年轻时，梅子爱我，我也爱她。我家里有个一起长大的童养媳，有妹。梅子为了帮家里还债，嫁给大户人家。我们这是命”。 那年，梅子父亲被土匪绑架，土匪索要三十块花边。梅子父亲是教书先生，拿不出这么多钱。土匪派人捎口信，没有及时交钱，要撕票。梅子母亲到镇上去借钱，那户人家答应借钱，但是有个条件，梅子要嫁给那家的长子福寿。梅子母亲咬咬牙答应了。方圆百里，谁不知道福寿是个纨绔子弟，吃喝嫖赌。（未完）

作者简介

黑妞，原名叶娟，顺昌人，小学教师。热爱文学艺术，摄影，旅游，美食。顺昌作家协会会员，顺昌摄影家协会会员。热爱写作，已有十万文字散见于福州晚报、泉州晚报、每周文摘、闽北日报、武夷山杂志、延平文学等。黑妞的个人公众号极端之美，是文艺、理性的原创文章公众号，书写顺昌人情风俗，美食，书写云南、武夷山、澳门、成都......书写客栈、书写茶文化，用文字描绘生活之美，最美的时光在路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