泛海拾遗——岚下分县衙门轶事(三)

(谢金盛)

(接上文)

(三)县丞卸任对神述职

旧时,子民对分县衙门的县丞或县佐,当面称“县丞大人”或“县佐大人”,民间却另有一种习惯,即背后称呼其为“衙门老爹”。

分县衙门老爹在接到上司调令公函后,须于最短时间内完成新旧官吏交接手续。交接过程中有一插曲,颇有意思:分县须择定某日晚上,新旧老爹同至衙神庙拜谒衙神菩萨。至戌时,庙门大开,内外灯火通明,如同白昼。中央神龛左供文财神钱仓爷菩萨,右供衙门神菩萨。除神龛中央两尊浓眉大眼、神情肃穆的菩萨外,左右两旁守将小神个个相貌凶恶,或蓝脸赤发,或黑脸短须,或青面獠牙,或口如血盆、目似铜铃,令人见之胆寒。

门外神铳响过三通,庙内钟鼓齐鸣,号角连天。巫师请神作法完毕,两位衙门新旧老爹身穿红顶朝服,衣冠楚楚,由衙役簇拥入庙。礼佛焚香毕,先由旧官述职汇报,内容大致为:本官在征收皇上国课、钱粮税收方面是否清缴完毕,衙门度支是否如实守法,有无超支赤字,卑职是否朴素养廉、忠于职守,任内有无出现重案、积案乃至铸成冤假错案等。最后祈求皇天后土,神灵共鉴。

新官发言较为简洁,主要是表明个人态度,借题发挥打打官腔。例如:如何食君之禄、为君分忧;如何守土有责、保境安民,为官一任、造福一方;如何恪守“治国平天下”的儒家信条,积极管理辖区政务,以促进国家长治久安、天下太平等等,多为一篇大话套话。

(四)罪犯起解当拜衙神

衙神庙除在京剧《苏三起解》及名著《红楼梦》某出中有所提及外,今人知之甚少。该庙除供分县衙门老爹新春祈神、官吏调动述职汇报之外,另有一大功能,即为即将起解的罪犯向衙门神菩萨申诉提供场所。

罪犯起解前夜戌时,衙神庙大门敞开,戒守森严,庙内灯烛火把通明,撞钟擂鼓,号角震天。菩萨案前,县丞、师爷落座,两旁衙役、皂隶如狼似虎列队站定,允许村民及罪犯家属在指定的大殿下廊站立旁听。身戴刑具的罪犯由解差押上大殿,跪于案前。

随后师爷介绍案情、宣读罪状。接着县丞神情严肃,厉声发话:“本衙接到上司公函,依大清律典,尔等罪犯明日起解县府大牢,由瓯宁县司法官吏提审量刑复判。尔等若有冤屈,今晚准在神佛座前申辩,但须保持肃静,不得喧嚣咆哮。”正是“执法吏在冰上坐,诉冤人在镜中行”。

有的罪犯在确凿证据面前,自知无可抵赖,只得哑口无言,认罪伏法,并祈求菩萨慈悲,额外开恩。有的罪犯则大喊大叫,骂天骂地,大呼冤枉。极个别重犯狂徒更为嚣张,怒目圆睁,口吐狂言:“要剁要杀悉听尊便,再过十八年,爷又是一条好汉!”

(未完待续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