泛海拾遗——徐霞客在顺昌探究 (叶桂生) 徐霞客(1586年—1641年),名弘祖,字振之,号霞客,江苏江阴人,家住南旸岐。他的祖上曾是大地主,先人中也有考中科举、官居要职者,属于封建社会所谓的“世家”。但到了徐霞客父亲有勉一代,家道已渐趋没落。 徐霞客幼年有机会读书,天资聪颖,尤其喜爱涉猎历史、地理和探险游记一类书籍。他从小便立下遍游五岳的志向,而对科举应试之事则兴趣索然。十九岁时,父亲病逝,三年服丧期满后,他便萌生远游以践行夙愿的念头,却又因挂念老母而犹豫不决。其母看出儿子的心意,勉励他说:“身为男子,应当志在四方。至于‘游必有方’的古训,不过是说要计算好路程远近、时间长短,能够如期返回罢了。怎能因母亲之故困守家园,如同圈在篱笆里的小鸡、套在车辕上的马驹一般呢?”于是亲自为儿子整理行装,促其启程。徐霞客得到母亲的鼓励,终于踏上了一生的游历征程。 徐霞客在母亲健在时,行程多较短,每次出游间隔而归,归家后必向母亲细细讲述异域风光与旅途见闻,母亲也以此为乐。甚至在八十高龄时,她还由徐霞客陪同游览了荆溪和勾曲。次年,徐母与世长辞。 自母亲去世后,徐霞客几乎年年出游,北至北京、山西,南及福建、广东、云南,其中福建一地便到过五次。从二十二岁起至去世,三十多年间,他坚持将每日经历与考察所得随手记录,虽体裁为日记,实为野外考察的珍贵实录,为后世留下了极具科学和文学价值的游记史料。 徐霞客对许多读者而言并不陌生,但真正了解他在科学史上贡献的人,恐怕并不太多。至于他曾五次入闽,并在顺昌留下游记之事,则知者更少。 明崇祯元年戊辰(公元1628年)春,三月十八日,徐霞客自南平出西门,欲往将乐玉华洞。在南渡溪,他命随从携行李由沙县乘船前往永安等候,自己则独行陆路四十余里,渡沙溪后西行山路,夜宿三连铺(今峡阳三连埂)。 十九日,自三连铺启程,行五里,越白沙岭,又行二十五里,进入顺昌县境。 顺昌自公元933年建县,至此已有655年历史。县城临江而建,富屯溪自邵武西来,上通光泽;金溪发源于归化(今明溪),南流至顺昌。双溪于城外汇合东去。 徐霞客抵达顺昌后,并未急于渡河入城,而是于水南隔江眺望。只见城墙如堤,溪流似带,缓缓绕城而过。顺昌城南有屏山龙头岩,西立合掌岩、华阳山,东耸豸角峰,城对龙山,四面青山叠翠,水流城绕,山显雄姿,水添灵韵,蓝天白云下,水城相映,宛若画境。恰如“顺昌县城临江渚,佩玉鸣鸾罢歌舞”之咏。徐霞客驻足水南沙洲,为小城美景深深吸引,久久不忍离去。但因赶路之故,只得沿水南向将乐方向继续前行。 匆匆行三十里,至杜源地方,忽降大雪,顿时“雪压冬云白絮飞,万花纷谢一时稀”。冒雪又行十五里,进入将乐地界,途经杨龟山(杨时)故里,再行十五里至高滩铺(今将乐高塘)。此时雪止云开,阴霾尽散,晴空万里,阳光普照。放眼望去,群峰积雪皑皑,如披白纱的少女,亭亭玉立。 与北方雪景之壮美相较,闽北之地降雪本已稀见,时值阳春三月,春夏之交,竟降此大雪,尤为奇观,可谓千载难逢之遇。 雪后途经一小村,见村中老妪多曝日提炉(火笼),或因春寒未消、雪融之际,南方天气格外阴冷,百姓衣衫单薄,借此取暖。此情此景,正可用唐代诗人祖咏《终南望余雪》中“终南阴岭秀,积雪浮云端。林表明霁色,城中增暮寒”来形容。 既赏顺昌县城山水之美,又偶遇暮春飞雪,再睹村民提炉取暖之景,徐霞客一时忘乎所以,赤足疾行,奔往玉华洞,心情畅快,可谓“良大快也”! 数日后,徐霞客游毕玉华洞,于二十五日依约至永安一旅店与随从会合。 至于徐霞客此后行踪、所记何事,及其在我国科学史上的具体贡献与价值,自有后人评说,此处暂不深究。从其游历事迹中,我们可获启示:他执着坚韧、一往无前,不惧千难万险,日行百余里,即便夜宿危垣破壁、草莽山野,仍燃枯草照明,坚持撰写游记。此种精神,值得我们学习。若以这般精神对待各项工作,又何难之有? 近四百年过去,今日顺昌县城高楼林立,街道宽阔,七桥飞架,富金湖碧波荡漾,环湖栈道蜿蜒。昔日水南沙滩已非旧貌。倘若徐霞客能重游顺昌,其游记中定将留下更美的词句,谱写更为绚丽灿烂、耐人寻味的诗篇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