昨天,我的长诗《飞行》在巴黎由法国迦利玛出版社出版上市。此诗写于14年前。首发于《花城》和台湾《创世纪》。法语本的翻译者是 李金佳和Sebastian Veg,他们翻译了近两年,与我写诗的时间相当,《飞行》也写了两年多。十四年过去,中国发生巨大变化,我在诗中的预言一一应验,我并不想当先知。“故国神游,多情应笑我,早生华发”。昨夜重读罢,怅然。再次发表,以纪念。诗长,分两次登载。 ——载自于坚博客2010年4也13日博文长诗《飞行》 飞行 于坚\ 在机舱中我是天空的核心在金属掩护下我是自由的意志 一日千里我已经越过了阴历和太阳历越过日晷和瑞士表 现在脚底板踩在 一万英尺的高处 遮蔽与透明的边缘世界在永恒的蔚蓝底下 英国人只看见伦敦的钟中国人只看见鸦片战争美国人只看见好莱坞 天空的棉花在周围悬挂延伸犹如心灵长出了枝丫和木纹 长出了白色的布匹被风吹开露出一个个巨大的洞穴下面 是大地布满河流和高山的脸是一个个自以为是的国家嗳昧的表情 历史从我的生命旁后退着穿越丝绸的正午向着咖啡的夜晚 过去的时间在东方已经成为尸体我是从死亡中向后退去的人 多么奇妙我不是向前面向高处在生长中活着 而是逆着太阳向黑夜向矮小的时间撤退 而我认识的人刚刚在高大的未来死去佤族人董秀英 马桑部落的女人一部史诗的作者日出时在昆明43医院死于肝癌 现在我是有资格谈论死亡的人因为我将要降落的机场死亡尚未开始 在飞机的前方我不认识任何一具由于食管破裂而停下来的躯壳 都惦记着自个的旅行袋心不在焉地看些有字的纸关照着邻坐的女孩 脸孔凑近小圆窗朝机舱外面看看太阳照常升起天空无际无边 一只只想法一致的脑袋晃动在座椅的边缘兴奋地盼着起飞 |